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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委屈藏在黄沙发里 | 三明治

吴楠 三明治 2019-07-03



文 | 吴楠



夜里十一点,隋流走出这栋快二十年的写字楼的大门时,保安看了他一眼,没吭声。之前那个很喜欢打招呼、见面总要聊几句的保安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到了。隋流觉得有些怀念。他虽然是同性恋,但并不是对那个保安大哥有什么想法,而是因为到了这个城市之后,一边考研一边找了份工作养活自己,一天忙下来,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,只有这个保安大哥会问上一句,“今天又这么晚下班?”


隋流半开玩笑地说自己是从家里“逃”出来的,“逃”了两次,一次是考大学,一次是考研究生,一次比一次惨。从高中开始,音乐老师好几次建议隋流的父母送他学习音乐。母亲不信,便让父亲托人找了一个音乐专业的大学教授帮忙看看。母子俩不知道,父亲事先跟教授打了招呼,“千万别说我儿子适合学音乐。”父亲一心想让他学工科,工科治天下。见了隋流、听完嗓音,教授为难了,最后还是建议送学音乐,“不然太可惜了。”


母亲特别中肯地道谢,带着隋流走了。一下楼就对隋流说,“按你爸的想法,学工科吧!”隋流安静地跟在母亲身后。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情时,他就沉默。他不理解年龄相差近十岁的父母是怎么维系婚姻的,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喜欢男人。沉默之后,他努力地接受改变不了的现状。


大学期间,隋流一直都是合唱团的男主唱。毕业之后,他一定要考音乐方向的研究生。连考什么专业,都已经打探好了。父母一如四年前,坚决不同意。但和四年前不同,这次他和家里闹翻了。除了勇气一无所有,只身来到这个城市,打算考的那所大学就在这里。父母在家里杠着,看两个人谁先对儿子心软。


租房和两个月的口粮花光了自己的积蓄。他找了份工作。隋流从来没有工作过。入职第一天,他就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——在一家培训学校当数学老师,虽然隋流的本科专业是数学。今天,课程总监又骂他,“你连教案都写不好,天天跟我提要上课的事。你自己有没有脸?”说完,把教案摔到隋流的面前。隋流知道,第二天,他写的这份教案就会交给某个老师去使用,只是不允许他讲课。一节课有一百元的讲课费。


隋流想骂人。使了半天劲,却骂不出口。他恨自己嘴笨。有一副好嗓子,却长了一张笨嘴。一边想一边走回租来的房子,房门上贴着一张白纸,“这周末再不交房租,你收拾好、给我滚!”房东的字可真难看啊!



 / 1 / 


来自内陆大省的隋流来到这个城市,是来投奔素未谋面的老师的。来之前,花了很久的时间在网上找到两位他打算报考的老师。两位老师都说,来试试看。一个月后,见父母确实不支持,隋流订了机票。等到租房子时,他就后悔没有买更便宜的火车票。他挑了比较喜欢的那位老师先见面。她听了隋流的试唱,“你这样的,我根本不可能收。”隔了几天,隋流见了另一位老师。这位老师说,“你需要上我的课。一节课一千二。一周两节。”隋流立刻答应,这就是老师同意招收他的意思。


隋流后来知道,第一位老师之所以之前让他来、见面又说他不好,因为之前考研的学生还不够,后来名额满了。第二位老师是民乐专业的,一千二百块钱一节课,很便宜。如果是美声,一节课三千八。必须跟着学至少小半年,老师才会在专业考试的时候给出肯定和高分。有几个人的条件会好到让专业老师为全然陌生、考场上才见第一面的考生打出高分?


隋流支付不起这笔学费。他在补习班一个月才三千块。租房子一千二,吃饭一千,还剩下八百,勉强活着。补习班面对的是初升高的学生,不使用市面上可以看到的教材,由授课教师从学生家长手中要来不同学校的试卷,针对应试制作教案。隋流在这里工作了一年,做了一年教案,不少授课教师争着使用他的作品,但课程总监就是不许他授课,大骂,“你跟我说话都费劲,上什么课!”每节课一百块钱的讲课费,隋流很需要这笔钱。他不想每天做教案做到夜里十点十一点,一个月只有三千块。后来,课程总监被他找烦了,让他每天录授课视频,说只要达到标准,就可以上课。于是每天上午隋流在教室里录授课视频,面对空气,讲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。但直到他考上研究生,也没授过课。


母亲为他支付了这笔学费。隋流搞不清楚父母的状况。父亲比母亲大十岁。两个人各管各的钱,却还住在一起,把家当宿舍,把隋流当作相互较劲的砝码,谁要是心疼他,就先掏钱。钱是父母衡量输赢的唯一标准。可他们都没有外遇,就这样冷冷清清地活着。


父亲会因为一点小事,当众打他。上初中时,班主任的死对头老师忘记开教师大会,在走廊里遇到时,隋流想起自己无意中听到班主任老师说过开大会,就好心地提醒。这位老师没有耽误开会,还到处“表扬”隋流。班主任知道后,打电话给隋流的父亲,“你家孩子这是故意跟我对着干啊!”父亲不管青红皂白,在他放学的时候,跑到学校门口用皮带狠狠抽他,隋流的脸都打肿了,趴在地上惨叫。


母亲对他很冷,父亲打隋流,她视而不见。和父亲吵架,她通常摔门而去。母亲知道隋流喜欢男人时,大骂他是变态。隋流怕了,和母亲说,自己只是一时糊涂。母亲说,那就不告诉你父亲了。隋流想,如果父亲知道,把皮带抽断也不会停手。


母亲给自己上专业课的学费,隋流也开心不起来。母亲是反对他的,只是不能看着他饿死街头。隋流最大的恐惧是内心毫无依靠。父亲为了控制他,可以花钱让大学教授说隋流不适合学音乐,可以在校门口打他,还有什么是父亲不可以做的?后来母亲说,“我只能给你这么多钱了。”她不愿意送隋流去香港治疗眼睛的时候,也说的这句话。



 / 2 / 


读研究生后,隋流失望了,之前的努力似乎变成了一个屁。他对生活里很多事都不在意,每天随便吃点什么就可以果腹,衣服只要不脏就好,住的地方要安静些,新旧无所谓。可导师一个月只给他上一次课,“研究生就是要有自己研究的能力。”


忽然,导师对他说,“你换个房子吧!住到我家旁边来。”隋流很惊讶,导师忽然开始关心,难道是发现给自己上课太少了?隋流用最短的时间找了新的住处。虽是新住处,却是很破旧的五楼。两个多小时,搬完家。隋流的东西不多,又不喜欢添置。房间里总是空荡荡的。来到这个城市,买的最贵的东西,是一部电钢琴。学音乐不能没有钢琴,是最基础的配置。


住进新房子的第二天,导师对他说,“以后每周来我家三天,晚上来,给我孩子补习英语。等我回家以后,正好给你上上专业课。”隋流挺高兴。这是老师对他的偏爱。学校里各个专业的研究生,基本上也就一个月见导师一两次,上课都是一种奢侈。老师们也没办法,精力不够。那么多要考音乐专业的学生,光是每天补习,时间都排不过来。


隋流开始免费给导师的孩子补习英语。导师天天到家都夜里十一点。哪里有人能在半夜上音乐课?音乐课里面的练声,是最大的噪音。如果邻居听到非报警不可。尤其是民乐,声音更尖锐,练习时简直是“狮吼功”。隋流索性给导师的孩子补完课就走,也不满怀着希望等待了。


隋流的专业是民乐。他最不喜欢民乐。他的嗓子条件不适合民乐。民乐起源于大山里的原生态,由嗓子明亮的人连喊带吼演化而来。隋流不愿放弃,他爱音乐。爱,他连对男友都没有这样的感觉,男友更多的只是陪伴。他佩服的不是嗓音条件天赋异禀的人,他佩服的是通过自己不断努力和练习,让嗓音条件变得越来越好的人。他要成为这样的人。


除了每天练嗓,隋流开始到处旁听。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最想上的课:乐理。


乐理让隋流着迷之处在于,看起来随性而为、有感而发的音乐、节奏、旋律,是有章法可循,用数学可以运算和控制。如同阿拉伯数字中,123 后面跟着 456 才会让人感觉舒服自然。音乐还可以转化为能量计算,最高音、最大音、声音矢量,都是以前学习工科时候接触到的,四年的理工科专业没白学,像猛地打通了任督二脉,音乐和数学联结起来。以前是隔着一层玻璃观察一个宇宙,目睹异常绚烂的星系诞生与陨灭,却不知道原因。此时,隋流置身宇宙之中,明白了星系诞生与陨落的道理,异常绚烂又异常规矩。


隋流痴迷了,把父母和家庭的冷清、对激烈爱情的渴望,暂时抛到一边。他看乐理书、做乐理题,比专业学生还勤奋。与他在一起一年的男友,惊讶于他的疯狂。男友不理解他,隋流不在意,开心得不得了,看书看到夜里一点是常事,第二天八点坐在教室里继续听课。研一的大部分时间,就这样度过。他决定硕士毕业后,申请乐理专业的博士,决定以后要当老师,把这么有趣的知识讲给别人听。他越来越忽略男友,男友也越来越冷淡他,隋流不是没有察觉,也许他内心深处,看到父母这样的关系,让他感觉所谓的亲密关系,很难长久,不如不要太用力。


隋流回到父母身旁度假期。他计划只呆一周。父母每天争吵,从隋流记事起,司空见惯。有时因为饭菜做得不好,有时因为母亲出去跳舞,有时因为父亲不顾家。学习音乐的人,耳朵总是很敏感。这么多的争吵声,破坏了他的心绪。


回校的前两天,隋流的眼睛出了问题。高中时候,出现过类似飞蚊症的症状。这次不同。眼睛里被放了什么,目光所及之处,都是黑色的网,网格时松时密地流动,松的时候能看得见被“黑网”覆盖的人和物,密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,仿佛盲了。


隋流慌了。学习乐理,不是光靠耳朵和嗓子就可以的。他需要眼睛。母亲说,“你怕什么?那些瞎子不一样活着。”


隋流的笔记



 / 3 / 


眼睛时好时坏,隋流只能在网上断断续续地查找医疗信息。去了家附近的医院,都说治不了。隋流认为内陆还是相对落后。他联系了北京和上海的医院。时盲时不盲的隋流退了机票,买了高铁票,一个人出发了。父母不想陪他,他们都在忙。忙什么,隋流不想知道。连送站,父母都没去。


北京的一家知名医院检查完,诊断是玻璃体混浊,需要手术,但不确定根治,建议他去香港,香港有一家医院是治疗该病的翘楚。隋流在电话里和母亲讲了这件事。母亲说,“咱俩在上海见面吧!”


母亲带着隋流去了上海好几家医院。大医院都不同意做手术,理由和北京的医院一样,国内大陆地区的技术不能确保根治,担心起到反效果。母亲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一家由个人承包的医院,医生看了看,开价道,“一万块钱一只眼睛。”隋流不同意,“香港那面十万港币一只眼睛。”母亲大怒,“你不赚钱也就算了,就知道花钱。上海治不好再去香港!”


母亲第二天就回去了,给隋流留了一万块,告诉他,“你要么就治,要么就算了。我看学音乐也没什么前途。你这眼睛也许过一阵子自己就好了。你要是想去香港,你跟你爸说。”母亲的态度不容置辩。


隋流纠结了好几天。学乐理,看的是指挥用的总谱子。每个乐器一行五线谱,钢琴是两个五线谱。几十个乐器,铺天盖地的谱子,一眼看过去,密密麻麻。隋流爱到不行。不让他看,他吃不下睡不着。那五线谱是他的生命线。


他不想和父母商量,也不想和男友商量。他不知道商量什么。父母给出了很明确的态度。而男友似乎抱着上床比商量这样的事情更加合适的态度。他对自己说,可能自己需要的是一个人陪伴,而不是爱情。


隋流在上海做了手术。


手术后看东西时,“黑网”不见了,变成了黑点。大小不一的黑点分布在视野中。两个月之后,隋流很确定手术失败了,母亲却还按照庸医的指导,买保健品给隋流吃,父亲则认为人命由天,并不过问。隋流庆幸自己只做了一只左眼。手术前,他还抱着治愈的希望,现在他只剩下悬崖边挣扎的念头,只希望不要变得更糟。


他跪在母亲面前,求,让他去香港做手术。母亲对他父亲说,“这也不是我自己的孩子。他在上海没治好,现在一心要去香港。我拿十万块,你拿十万块,一人一只眼,很公平。”父亲犹豫了好几天,给钱之前,问,“去香港就能治好吗?要不在大陆换一家医院吧!”隋流无心伤感,肯定地说,“能治好。”他要给自己信心。


又是独自踏上行程。隋流先去了香港一次。医院在跑马地,很多明星都在这家医院就诊。眼科医生检查之后,很确定地说,“右眼可以彻底治好。左眼不一定。”左眼视野中看到的黑点是在手术过程中不知道医生做了什么操作,导致硅油粒混入。香港医生对隋流说,“这种情况是最难处理好的,硅油粒需要一颗一颗的去除。硅油粒本身是活动和变化的,基本上不可能完全除净。”


在香港治疗后,隋流返回上海去找那个医院和医生。庸医说,“你怎么反倒怪我?是你自己的眼睛的问题。”隋流的母亲得知后,劝儿子,“算了算了,医生也不是故意的。”隋流心都凉了,难道还有医生故意造成的医疗事故吗?他得不到任何形式的赔付。


隋流在香港治疗了一个月。二十万,两只眼睛,右眼恢复如初,左眼时至今日还会出现黑点。只能一直安慰自己,“一定要学会习惯。”


他需要习惯的,还有恢复单身这件事。男友接受不了不能经常和他做爱,也接受不了他的眼睛,提出了分手。



 / 4 / 


隋流在香港先做的右眼,右眼恢复后,再做左眼。一个人在香港待了二十多天。那是香港的冬天。冬雨寒彻骨。隋流经常坐在病房里面的沙发上,把拖鞋踢开,脚也踩在沙发上,望着窗外的雨。沙发是暖黄色的,瘦瘦的隋流窝在里面,听着雨滴在屋檐上淅淅沥沥。他喜欢这样的沉默。哪怕男友在微信上和他说分手,他也只是沉默。


一个人做手术,未让隋流感到辛苦。没有父母的陪伴,他反而开心。隋流病了,父亲每次看到他,都责怪,“让你不要学音乐,你就是不听。现在这个样子,也是你自己找的。”母亲则说,“反正能给你的钱,全都给你了。你以后再要钱,我也没有。管你爸要吧!”


隋流听完这些话,从香港回来后,没有回家,直接去了学校。


手术过去半年了,隋流还是不能看谱子。时间超过半个小时,左眼会出现黑点。更糟糕的是,隋流发现自己的嗓子坏了,闭合不严。对普通人来说,日常使用没有影响。隋流是音乐专业人士,高音无法到位,让民歌本身的特点大打折扣。也许外行人听了很不错,但对专业来说,他的嗓子情况和水平,直接退回高中时代。大学时期,在合唱团里的努力和坚持练习都白费了。他不明白嗓子为什么会坏掉,不停地问自己,到底哪里出了问题,生活过得这么坎坷。


隋流没有和父母提这件事。提了,得到的也是各种意想不到的埋怨。隋流推测好久,最后认定是在香港手术过程中嗓子被手术器械刮碰到了。发电子邮件和香港医生详细询问。医生的观点是,只要嗓子可以正常发声,就不算有问题。这是全麻手术,无法保证每一次插管对声带没有任何影响和损伤。香港医生的态度很明晰,隋流也知道自己很难在嗓音正常的情况下,证明自己的嗓子在手术前后发生了变化。不知道事先告诉医生自己是声乐专业会不会好一些?算了,反正自己喜欢的是乐理。


试着练嗓。不到一周,就发现每天最多练二十分钟。他一下子蒙了。学乐理,需要看谱子,眼睛不允许他看超过半小时的五线谱。学民乐,需要练嗓子,嗓子又不允许他每天练习超过二十分钟。隋流找不到任何出口,卡着憋着闷着。研二的成绩猛地掉了下来。就连格外欣赏他的乐理老师,也十分纳闷地问他,“你是不想学了吗?”


他疯狂地上同志交友 APP,认识很多陌生人,但找来的人更关注的是他的肉体,而不是和他交流。隋流挣扎着,他喜欢呼吸的声音、皮肤的温度、掌纹的触感……但他不想随便地和陌生人发生些什么。


寒假,隋流迫不及待的回家。父母依旧各忙各的,家里空荡荡,只有他自己。好不容易等到母亲回来,隋流开口的第一句话,“跳楼摔死的话,会不会很疼?”母亲吓了一跳,问他为啥这么想。隋流也不回答,轻轻地把自己卧室的门关上了。过了一天,母亲要带隋流出门,隋流一开始极力表示不想出去,母亲死拽着他,“你不能回家以后连门都不出吧!”隋流脸没洗、牙没刷,上了母亲的车。


母亲打算带他去逛街的。开车路过高架桥时,隋流忽然说,“妈,从那些楼上跳下来,应该摔不死,会掉到高架桥上,被车碾死吧!”母亲吓得一哆嗦,直接开车去了医院。检查之后,医生确诊是抑郁症,建议隋流服用抗抑郁的药物,家里人对他多加看护。母亲客气地道谢,一如七八年前对待那位父亲串通好的音乐教授。出了医院,母亲说,“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,原来就是矫情。”


过完春节,大年初五,隋流就离开了家。


隋流自己在这个没有亲人的城市居住,走进死胡同。眼睛和嗓子都有局限,心情上的抑郁让他愈发痛苦。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:学习乐理,读博士,当老师。他给乐理课的老师发了微信,询问下学期是不是还可以继续旁听。乐理老师过了很久给他回信息,“你之前两个学期落下很多课,听说你的眼睛也不好,你确定吗?”隋流第二天才看到这个微信,立刻回复了四个字,“特别肯定。”老师说,“等我回去给你补补课吧!”这样的一节乐理课在社会上要五百到一千块钱一节。老师至少要给他补二十到三十节课。费用至少一万多。但老师给他一切都是免费的。而且他还是旁听生。


隋流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,放着音乐,发呆。打开同志交友 APP,他想继续上课后,也试着去找一些同性恋的朋友。不想找男朋友了,或者说不想急着和某个人确定关系了。他需要的是陪伴,是同类的陪伴。他很矛盾,自己是同性恋群体中的一员,又不知道如何与同性恋共处。在母亲有所察觉、知道他是同性恋却很回避这件事后,隋流想多交一些朋友。


他试着让初识的同性恋朋友来住处一起打游戏。两个人不怎么说话,专注在彼此的游戏任务中。在同一个空间里,能感受到呼吸和说话的声音,隋流的寂寞减少了很多,他很舒服。隋流知道,他对于同性恋朋友的接触,只能停留在这个层面。


下午五点多,手机响了。是隋流在淘宝上买的沙发到了。他额外花了一百五十块钱,让物流工人将沙发运到五楼的房子里。工人问他,“要不要帮你把包装拆开?”隋流想了一下,只同意工人帮忙把木板钉成的包装箱拆开。


工人们走了之后,隋流自己撕开了雾一样的塑料膜。鲜黄色的沙发露了出来。瘦弱的他有些吃力地把沙发挪到卧室窗口旁。傍晚西斜的阳光照了进来,隋流窝在沙发里,眯着眼睛。


不是所有的委屈都可以呐喊。他安静默然。


*文中人物为化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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